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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文学创作漫谈之二. —— 现当代文学专题辅导之六. 一、王安忆创作的三个阶段及特点. 第一阶段( 80 年代初 ——80 年代中期): 作品: 雯雯系列 带有王安忆诸多个人的经验、感受 叙述方式上:自我抒发 《 小鲍庄 》 有意把握民族文化、自身文化处境, 是本期创作的转折. 第二阶段( 80 年代中 ——80 年代末): 作品: 《 小鲍庄 》 从雯雯系列的情绪饱满进入冷静的 《 大刘庄 》 反思和理性审视。(寻根) 《 三恋 》 性别意识的张扬 第三阶段( 80 年代末 ——90 年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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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忆文学创作漫谈之二 ——现当代文学专题辅导之六
一、王安忆创作的三个阶段及特点 • 第一阶段(80年代初——80年代中期): • 作品: 雯雯系列 带有王安忆诸多个人的经验、感受 叙述方式上:自我抒发 《小鲍庄》 有意把握民族文化、自身文化处境, 是本期创作的转折
第二阶段( 80年代中——80年代末): • 作品: 《小鲍庄》 从雯雯系列的情绪饱满进入冷静的 《大刘庄》 反思和理性审视。(寻根) 《三恋》 性别意识的张扬 • 第三阶段(80年代末——90年代) • 作品: 《叔叔的故事》 《叔叔的故事》标志着王 《纪实与虚构》 安忆叙事策略的转变,她》 《长恨歌》 的叙事实验把个人与历史, 文化与社会,物质与精神 引向关于精神的思考。
二、王安忆小说创作的两大题材 • 1、关于对现代都市的文化性格的追问和探索: 《纪实与虚构》、《长恨歌》等 • 2、对现代男女情感关系的描述与剖析。 《三恋》、《岗上的世纪》等
三、都市文化的模本 • 《纪实与虚构》: • 王安忆从个人经验入手来书写自身与这个城市的关系。城市的空间形式成为王安忆叙述文本的空间。她作为“同志”的后代在“同志”们扭着秧歌打着腰鼓的胜利气氛中进入上海,可是,她发现再这所大城市里她只是个“外来户”。她在上海这城市真正成了一个在精神上疏离的居住者,没有历史的居住者也无法确立在现实中的地位。王安忆对上海这个城市的追忆与书写带有某种象征意味,她追忆自我的开始,也就是追忆个人与城市的关联性。在追忆中,上海带着她所有的符号和意义进入王安忆的生命体验中,从而建立了一所大城和一个女人之间的深刻关系。城市空间形式成为王安忆叙述文本的空间形式,而上海这个城市被尘封的神秘又给了王安忆历史的冲动和可能。于是,纵和横两个空间打破了王安忆文本中的封闭空间,时间在这两个空间之中自由穿行,或者说王安忆用时间追忆把这两个空间联通起来。
“很久以来,我们在上海这城市里,都像是个外来户。我们没有亲眷,在春节这样以亲眷团聚为主的假日里,我们只能到一些‘同志’的家中去串门。我们家的小孩子和这些‘同志’家的小孩子在一起玩,我们使用的语言不是上海话,而是一种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这样的语言使我们在各自的学校和里弄里变得很孤独,就象是乡巴佬似的。”“很久以来,我们在上海这城市里,都像是个外来户。我们没有亲眷,在春节这样以亲眷团聚为主的假日里,我们只能到一些‘同志’的家中去串门。我们家的小孩子和这些‘同志’家的小孩子在一起玩,我们使用的语言不是上海话,而是一种南腔北调的普通话。这样的语言使我们在各自的学校和里弄里变得很孤独,就象是乡巴佬似的。” • “在有了记忆之后,上海就以其最高尚和最繁华的街道的面目出现在孩子我的眼睛里。这条街道以那场最具关键性的战役为名。这场战役决定了我们的政权挺进中原,又渡长江,从野到朝。一个同志和他的后代居住在这条街道上,是具有历史性意义的。” • “她觉得走在老城隍庙附近的人,面目都带有沧桑的感觉,可是谁会对她说呢?谁认识她呢?外来户的感觉又一次生上心头。孩子她其实特别愿意和人交朋友,却很少机会,白天人们都不在家,夜晚敲人家的门很不礼貌,街上的人都是过客,行色匆匆。她语言已经掌握得很好,将这种不上书面的语言说得滚瓜烂熟,可是这丝毫没有减轻她的孤寂。”
“前面已经说过,这个城市里的孩子都具有逻辑头脑,推论对他们不在话下。再后来,她又发现,其实她只要透彻了这纵横里面的关系,这是一个大故事。这纵和横的关系,正是一部巨著的结构。现在,一部巨著的结构已经有了,别的就都好说啦!”“前面已经说过,这个城市里的孩子都具有逻辑头脑,推论对他们不在话下。再后来,她又发现,其实她只要透彻了这纵横里面的关系,这是一个大故事。这纵和横的关系,正是一部巨著的结构。现在,一部巨著的结构已经有了,别的就都好说啦!” • “文化大革命创造了一个充满奇遇的社会,它消除了社会一贯的逻辑性组织结构,偶然事故层出不穷,并且具有决定命运的功用。那个社会漫无秩序,随心所欲。我们这些孩子打散与弄乱以往严格的编组,我们乱七八糟地成了一堆无组织无纪律的散兵游勇。我们今天这几个一群,明天那几个一伙。毛主席有一句话非常符合我们当时情况,那就是:‘我们来自五湖四海。’‘五湖四海’这个概念相当复杂,它不仅包含地域,还含有思想、阶级的领域意义。”
“窗户似乎是潜伏在我心中的一个情结,我讲叙关于窗户的故事至少有三个。现在看来,这里边好像有一种暗示。它首先暗示我是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犹如房间那样的,这是一个孤独的处境,一人面对四壁。其次它暗示这空间与外界有一个联系,这联系是局部的,带有观望性质,而不是那种自由的可走出走进的联系,所以它决不以门的形式出现,而以窗的形式。”“窗户似乎是潜伏在我心中的一个情结,我讲叙关于窗户的故事至少有三个。现在看来,这里边好像有一种暗示。它首先暗示我是处在一个封闭的空间,犹如房间那样的,这是一个孤独的处境,一人面对四壁。其次它暗示这空间与外界有一个联系,这联系是局部的,带有观望性质,而不是那种自由的可走出走进的联系,所以它决不以门的形式出现,而以窗的形式。” • “我出生在南京一个叫做马标的地方,那是清代的一个养马场,后来作了我们解放军的大军区所在地。我的父母跟随大军打过长江,解放了上海。他们在上海的街头演出大型歌剧《白毛女》,演奏以陕北米脂秧歌为素材的‘春节序曲’,使这个十里洋场充满了延安的空气。据说当时我父亲是《白毛女》的导演,我母亲则扮演其中的配角张二婶,这就促成了他们的恋爱关系。”
“我以交叉的形式轮番叙述这两个虚构世界。我虚构我家族的历史,将此视作我的纵向关系,这是一种生命性质的关系,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我骤然间来到跃马横戈的古代漠北,英雄气十足。为使血缘传递至我,我小心翼翼又大胆妄为地越朝越代,九死而一生。我还虚构我的社会,将此视作我的横向关系,这则是一种人生性质的关系,也是个伤脑筋的工程。我还是采取这城市教给我的归纳的方式,将社会关系归为几种。这关系有时很不好分,它错综复杂,盘根交节。”“我以交叉的形式轮番叙述这两个虚构世界。我虚构我家族的历史,将此视作我的纵向关系,这是一种生命性质的关系,是一个浩瀚的工程。我骤然间来到跃马横戈的古代漠北,英雄气十足。为使血缘传递至我,我小心翼翼又大胆妄为地越朝越代,九死而一生。我还虚构我的社会,将此视作我的横向关系,这则是一种人生性质的关系,也是个伤脑筋的工程。我还是采取这城市教给我的归纳的方式,将社会关系归为几种。这关系有时很不好分,它错综复杂,盘根交节。” • “我最早想叫它为‘上海故事’,这是个具有通俗意味的名称。取‘上海’这两个字,是因为它是个真实的城市,是我拿来做背景的地名,但我其实赋予它抽象的广阔含义。‘故事’这词既包括有真实的意思,也包括有虚拟的意思。……最后我认定,干脆将我创造这纸上世界的方法,也就是所谓‘创世’的方法公诸于众,那就是‘纪实与虚构’——创造世界方法之一种。有了名字,一个降生才变成真实的存在。 ”
《长恨歌》: • 王安忆把个人经验实化为王琦瑶这个人物来书写上海的历史。王安忆找到了一个叫王琦瑶的女人。王安忆写了这个女人的一生,王琦瑶的历史也就是上海的历史。 • “站一个至高点看上海,上海的弄堂是壮观的景象。它是这城市背景一样的东西。” • “上海的弄堂是形形种种,声色各异的。它们有时候是那样,有时候是这样,莫衷一是的模样。其实它们是万变不离其宗,形变神不变的,它们是倒过来倒过去最终说的还是那一桩事,千人千面,又万众一心的。”
“流言总是带着阴沉之气。……这城市的弄堂有多少,流言就有多少,是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这些流言有一种蔓延的洇染的作用,它们会把一些正传也变成流言一般暧昧的东西,于是,什么是正传,什么是流言,便有些分不清。流言是真假难辨的,它们假中有真,真中有假,也是一个分不清。……它们在弄堂这种地方,从一扇后门传进另一扇后门,转眼间便全世界皆知了。它们就好像一种无声的电波,在城市的上空交叉穿行;它们还好像是无形的浮云,笼罩着城市,渐渐酿成一场是非的雨。”“流言总是带着阴沉之气。……这城市的弄堂有多少,流言就有多少,是数也数不清,说也说不完的。这些流言有一种蔓延的洇染的作用,它们会把一些正传也变成流言一般暧昧的东西,于是,什么是正传,什么是流言,便有些分不清。流言是真假难辨的,它们假中有真,真中有假,也是一个分不清。……它们在弄堂这种地方,从一扇后门传进另一扇后门,转眼间便全世界皆知了。它们就好像一种无声的电波,在城市的上空交叉穿行;它们还好像是无形的浮云,笼罩着城市,渐渐酿成一场是非的雨。”
“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每天早上,后弄的门一响,提着花书包出来的,就是王琦瑶;下午跟着隔壁留声机哼唱‘四季调’的,就是王琦瑶;结伴到电影院看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是一群王琦瑶;到照相馆去拍小照的,则是两个王琦瑶。”“王琦瑶是典型的上海弄堂的女儿。每天早上,后弄的门一响,提着花书包出来的,就是王琦瑶;下午跟着隔壁留声机哼唱‘四季调’的,就是王琦瑶;结伴到电影院看费雯丽主演的‘乱世佳人’,是一群王琦瑶;到照相馆去拍小照的,则是两个王琦瑶。” • “王琦瑶和王琦瑶是有小姊妹情谊的,这情谊有时可伴随她们一生。无论何时,她们到了一起,闺阁生活便扑面而来。她们彼此都是闺阁岁月的一个标记,纪念碑似的东西;还是一个见证,能换留时光似的。她们这一生有许多东西都是更替取代的,唯有小姊妹情谊,可说是从一而终。”
“弄堂墙上的绰绰月影,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夹竹桃的粉红落花,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纱窗帘后头的婆娑灯光,写的是王琦瑶的名字;那时不时窜出一声的苏州腔的柔糯的沪语, 念的也是王琦瑶的名字。叫卖桂花粥的梆子敲起来了,好像是给王琦瑶的夜晚数更;三层阁里吃包饭的文艺青年,在写献给王琦瑶的新诗;露水打湿了梧桐树,是王琦瑶的泪痕;出去私会的娘姨悄悄溜进了后门,王琦瑶的梦却已不知做到了什么地方。上海弄堂因有了王琦瑶的缘故,才有了人情味,……上海弄堂因为了这情味,便有了痛楚,这痛楚的名字,也叫王琦瑶。……日积月累的光阴的残骸,压得喘不过气来的,这是长痛不息的王琦瑶。”
“‘沪上淑媛’这名字是贴着王琦瑶起的。她不是影剧明星,也不是名门闺秀,又不是倾国倾城的交际花,倘若也要在社会舞台上占一席之地,终须有个名目,这名目就是‘沪上淑媛’。这名字是有点大同世界的味道,不存偏见,人人都有份权利的,王琦瑶则甚众望所归。她旗袍上的花样,成为流行的花样;她的烫发梢的短发也成为流行的短发,她给‘沪上淑媛’这名字画上了一幅肖像。”“‘沪上淑媛’这名字是贴着王琦瑶起的。她不是影剧明星,也不是名门闺秀,又不是倾国倾城的交际花,倘若也要在社会舞台上占一席之地,终须有个名目,这名目就是‘沪上淑媛’。这名字是有点大同世界的味道,不存偏见,人人都有份权利的,王琦瑶则甚众望所归。她旗袍上的花样,成为流行的花样;她的烫发梢的短发也成为流行的短发,她给‘沪上淑媛’这名字画上了一幅肖像。”
“上海的夜晚是以晚会为生命的,就是上海人叫做‘派推’的东西。……上海的晚会又是以淑媛为生命,淑媛是晚会的心,万种风情都在无言之中,骨子里的艳。……王琦瑶是这风情和艳里的一点,不是万众瞩目的那点,却是心里垫底的一点。她几乎是心里的心,最最含而不露的。倘若没有王琦瑶,晚会便是空心的晚会,是浮光掠影的繁华。王琦瑶是这风情和艳里最有意的一点,是心里的那点渴望,倘若没有这,风情是无由的风情,艳也是无由的艳了。”“上海的夜晚是以晚会为生命的,就是上海人叫做‘派推’的东西。……上海的晚会又是以淑媛为生命,淑媛是晚会的心,万种风情都在无言之中,骨子里的艳。……王琦瑶是这风情和艳里的一点,不是万众瞩目的那点,却是心里垫底的一点。她几乎是心里的心,最最含而不露的。倘若没有王琦瑶,晚会便是空心的晚会,是浮光掠影的繁华。王琦瑶是这风情和艳里最有意的一点,是心里的那点渴望,倘若没有这,风情是无由的风情,艳也是无由的艳了。”
“他说:我从来不拿你和我妈妈比。王琦瑶问为什么,他就说:因为你是没有年纪的。王琦瑶倒说不出话来,停了停才说:人怎么会没有年纪?老克腊坚持道:你其实是懂我意思的。”“他说:我从来不拿你和我妈妈比。王琦瑶问为什么,他就说:因为你是没有年纪的。王琦瑶倒说不出话来,停了停才说:人怎么会没有年纪?老克腊坚持道:你其实是懂我意思的。” • “比如王琦瑶回忆当年。这样的题目真是繁荣似锦,将眼前一切都映暗了。还有与那繁荣联着的哀伤,也是披着霓虹灯的霞帔。王琦瑶给他看那四十年前的西班牙木雕的盒子,没打开只让他看面上的花纹,里头的东西不适合他似的。盒子上的图案,还有锁的样式,都是有年头的,是个好道具,帮助他进入四十年前的戏剧中去。”
“在新楼林立之间,这些老弄堂真好像一艘沉船,海水退去,露出残骸。王琦瑶眼睑里最后的景象: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厂。对了,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在新楼林立之间,这些老弄堂真好像一艘沉船,海水退去,露出残骸。王琦瑶眼睑里最后的景象:眼前出现了四十年前的片厂。对了,就是片厂,一间三面墙的房间里,有一张大床,一个女人横陈床上,头顶上也是一盏电灯,摇曳不停,在三面墙壁上投下水波般的光影。她这才明白,这床上的女人就是她自己,死于他杀。” • “鸽子从它们的巢里弹射上天空时,在她的窗帘上掠过矫健的身影。对面盆里的夹竹桃开花,花草的又一季枯荣拉开了帷幕。”
四、三恋向我们表述了什么思想? • 1、《荒山之恋》: • 表达一种性格悲剧,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侧重于对命运的认同。生命中积蓄的欲望和压抑的自我宣泄似的磕绊而出,性成为完成自我的一个方式。 • “他似乎还没有享够婚姻的快乐,来不及去体验父爱。又似乎是,他还没尝够母爱,所以并不急于做父亲。可是凭着他温柔善良的天性,他还是爱这个脸儿皱巴巴的小东西,欢迎她参加进自己的生活。而她,也决不让他有一点被分割了爱心的感觉。不让他觉得,那小东西正在与他分享她的温情。而是叫他以为,从此有两个女人在一起爱他,他更富有了。”
“夜深人静,一大一小都睡着了,她凝视着他们,心里的幸福与满足是无法言说的。她将他们都视作了自己的孩子,都与她有着血肉的联系,那联系的形式略有不同罢了。”“夜深人静,一大一小都睡着了,她凝视着他们,心里的幸福与满足是无法言说的。她将他们都视作了自己的孩子,都与她有着血肉的联系,那联系的形式略有不同罢了。” • “金谷巷的女孩儿,爱得自己都糊涂了。她想找一个人让自己使劲儿的爱爱,看自己究竟能爱到什么程度。” • “沉默了半天,她从打字机前的高凳上站了起来,他的心陡地缩成一团,几乎要闭过气去。他感觉到她在朝自己走来,他们之间本只有一步之遥,可是不明白她怎么会走了这么长的时间。他头晕了,天旋地转。她站在了他的眼前,他支持不住了,实实在在支持不住了,竟向她求援地伸出手去,她也正向他伸着手。他们只有抱了,如不互相抱住,他们便全垮了。”
“他们忘记了一切,不顾羞耻,不顾屈辱,蜷在树丛里,狂热地抱成一团。除去爱情的一切激动与快乐以外,还有冒险的快乐,悲剧的高尚的快乐,叛逆的伟大的快乐……几乎是毫无知觉的,三星已经西沉,只得回去。分手的那一刻是最最揪心的了,心里明明都是柔情,却要装作陌路人,不认识似地各走各的,各回各的家。”“他们忘记了一切,不顾羞耻,不顾屈辱,蜷在树丛里,狂热地抱成一团。除去爱情的一切激动与快乐以外,还有冒险的快乐,悲剧的高尚的快乐,叛逆的伟大的快乐……几乎是毫无知觉的,三星已经西沉,只得回去。分手的那一刻是最最揪心的了,心里明明都是柔情,却要装作陌路人,不认识似地各走各的,各回各的家。” • “‘你跟我来,不后悔吧!’她噙着眼泪问他,那一颗眼泪像珍珠一样嵌在睫毛之间。 他微微笑着摇头。这时候,他就像一棵没根的枯草,自己已没了意志,随风而去。 ‘我们生不能同时,死同日。’她坚决地说,那泪珠晶莹地闪耀着。她消瘦了,不再丰满,露出了骨节,可却顿时有了灵气。”
2、《小城之恋》: • 着力表现的是物质形态的“性”发生的过程以及在人们心里发生的复杂变化。本能冲动、自制力、欲望和压抑、母性的皈依。 • “她依然如小时那样,请求他帮她开胯。这工作于他却越来越为艰难,可他无法推却。由于无法推却,这要求便更加折磨了。她躺在他的面前,双腿曲起在胸前,再慢慢向两侧分开,他再克服不了内心的骚乱了。他喘着粗气,因为极力抑止,几乎要窒息,汗从头上,脸上,肩上,背上,双腿内侧倾泻下来。”
“而她却丝绒一般的光亮细腻,汗在她身上是那样一并地直泻而下。两个水淋淋的人儿,直到此时才分出了注意力,看见了对方。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有看见过对方,只看见、欣赏、并且怜惜自己。如今他们忽然在喘息的机会里,看到了对方。两人几乎是赤裸裸地映进了对方的眼睑,又好似从对方身体湿漉漉的反照里看出了自己赤裸裸的映象。他们有些含羞,不觉回避了目光。喘息还没有停止,天是太热了,蝉则是太聒噪了。”“而她却丝绒一般的光亮细腻,汗在她身上是那样一并地直泻而下。两个水淋淋的人儿,直到此时才分出了注意力,看见了对方。在这之前,他们从没有看见过对方,只看见、欣赏、并且怜惜自己。如今他们忽然在喘息的机会里,看到了对方。两人几乎是赤裸裸地映进了对方的眼睑,又好似从对方身体湿漉漉的反照里看出了自己赤裸裸的映象。他们有些含羞,不觉回避了目光。喘息还没有停止,天是太热了,蝉则是太聒噪了。” • “每天晚上,夜幕降临时分,两人便不见了,撇下一大个黑沉沉的练功房。直到雾气白了黑夜,三星沉西的时候,两人才像幽灵似地先后出现在院里,蓬着头发,乱着衣襟,眼睛在黑暗里灼灼的闪亮,踩着湿漉漉的石板地,各自模回了自己的宿舍。这一夜是出奇地幸福,经过激动的抚摸与摩擦的身体,是那么幸福地疲乏,骄傲地懒惰着。”
“两个身体是那样的相亲相爱,爱得无法爱了,灵魂便也来参战了。他们忽然地那样亲密无间,并且不再避讳任何人,那是任何人都没有思想准备的。”“两个身体是那样的相亲相爱,爱得无法爱了,灵魂便也来参战了。他们忽然地那样亲密无间,并且不再避讳任何人,那是任何人都没有思想准备的。” • “他无法承担这一个事实,那便是,他有孩子了。不,不,他没有,他毫无准备,他毫不能理解这里面的意义,因此,他注定得不到解救,注定还要继续那股烈焰对他的燃烧。由于她的脱生,必由他一个人单独地承受,那燃烧便更加狂烈,他想尽一切办法去宣泄体内岩浆般的热量。” • “她是这个城里出了名的女人,烂了帮的破鞋,带了两个私孩子,连爸爸都不知道是哪个,提起过了还要朝地上唾三口,除去晦气和脏气。而事实上,经过情欲狂暴的洗涤,她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干净,更纯洁。可是没有人能明白这一点,连她自己也不明白,只是一味地自卑。没人愿意娶她,她也不怨恨,只是带了两个孩子,勤勤恳恳地过日子。”
“‘妈妈!’孩子叫道。 ‘哎。’她回答。这是能够将她从任何沉睡中唤醒的声音。 ‘妈妈!’孩子又叫。 ‘哎!’她答应。 ‘妈妈!’孩子耍赖地一叠声地叫,在空荡荡的练功房里激起了回声。犹如来自天穹的声音,令她感到一种博大的神圣的庄严,不禁肃穆起来。”“‘妈妈!’孩子叫道。 ‘哎。’她回答。这是能够将她从任何沉睡中唤醒的声音。 ‘妈妈!’孩子又叫。 ‘哎!’她答应。 ‘妈妈!’孩子耍赖地一叠声地叫,在空荡荡的练功房里激起了回声。犹如来自天穹的声音,令她感到一种博大的神圣的庄严,不禁肃穆起来。”
3、《锦绣谷之恋》: • 一个女人的白日梦,一个女人关于青春、女性、爱情、人生的理想之梦。一个女人对男人的精神恋情。 • “大约是风在吹动着竹帘,晃动了早晨的阳光,他身上忽暗忽明,她心里也是忽明忽暗,似乎一颗心拴上了秋千,时高时低,微微地恶心。” • “她开了门,一团闷热扑面而来,裹住了她,一时上,汗如雨注。干爽了这一日的身体,这会儿汗水淋淋。她心里充满了怨艾,走进房间开了窗,又开阳台的门。阳台上布满了邋遢的落叶,她方才隐隐约约地记起,昨夜里那一场秋风和秋雨。”
“他们到了庐山。住进一栋别墅式的疗养所,临着一谭碧清的湖水,背后则是苍茫的山峦。……她彻头彻尾地变了似的,她的心境全不一样了,她变得非常宁和,很自持,她无意中对自己有一种约束,这约束在冥冥之中成了她每一日生活的目标。她极愿意做一个宁静的人,做一个宁静的人,于人于己都有无限的愉快。”“他们到了庐山。住进一栋别墅式的疗养所,临着一谭碧清的湖水,背后则是苍茫的山峦。……她彻头彻尾地变了似的,她的心境全不一样了,她变得非常宁和,很自持,她无意中对自己有一种约束,这约束在冥冥之中成了她每一日生活的目标。她极愿意做一个宁静的人,做一个宁静的人,于人于己都有无限的愉快。” • “她没有说话,那无拘无束的感觉反倒抑制了她,使她格外地平静。其实,那雾中的山水是须平静与沉默来领略的,那山水蒙了烟雾正合了无言的境界。她恬静地凭栏而立,周围的絮聒打扰不了她,她再没比这会儿更宽大更慷慨的了。” • “她用她的心感觉到另一颗心的没有言语也没有视线的照射,她在这照射里活动。因为有了这照射,她的每一个行为都有了意义,都须愉快地努力。在这一刹那,她的人生有了新的理想。”
“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肩上的挎包带子,她一惊,却见是他,心里微微地激动,却毫不奇怪,从这一早起,她好像就在等他。不,从昨天就开始了这等待,或者是更早,早在她那班1157次飞机降落之前。他确是在她的等待和预料中来的,所以她不意外。他将她的背包夺去了,背在他的肩头,他没有背包,口袋里装了烟,这就尽够了。……她知道了,那准备已久的事情,这会儿终于是发生了,多日来的不安的预感似乎都有了回答,都找到了出处与归宿。”“忽然,一只手拉住了她肩上的挎包带子,她一惊,却见是他,心里微微地激动,却毫不奇怪,从这一早起,她好像就在等他。不,从昨天就开始了这等待,或者是更早,早在她那班1157次飞机降落之前。他确是在她的等待和预料中来的,所以她不意外。他将她的背包夺去了,背在他的肩头,他没有背包,口袋里装了烟,这就尽够了。……她知道了,那准备已久的事情,这会儿终于是发生了,多日来的不安的预感似乎都有了回答,都找到了出处与归宿。” • “他们互相之间最最切实最最物质的交流,便是那个吻了。她时时觉着额上的灼热,如烙印一般烙在了正中,她不敢用手去摸它,似乎一摸就会被人觉察了什么,而又会被摸坏了点什么。她无比地激动,同时不无做作地痛苦,她要将着烙痕变成一个红A字,如霍桑的小说那样。”
“丈夫只是隐隐地有些奇怪,妻子突然变得平和了,可是他愿意妻子有这样的好性子,怀着一种侥幸似的心理,享用着妻子的好性子,别的,他不愿去多想了。”“丈夫只是隐隐地有些奇怪,妻子突然变得平和了,可是他愿意妻子有这样的好性子,怀着一种侥幸似的心理,享用着妻子的好性子,别的,他不愿去多想了。” • “他们将互相怀着一个灿灿烂烂的印象,埋葬在雾障后面,埋葬在山的褶皱里,埋葬在锦绣谷的深谷里,让白云将它们美丽地覆盖。从哪里来的,还回到哪里去吧!”
小结: • 王安忆以严谨、冷静的姿态来探讨这个严肃的命题,表现出非凡的功力。她试图把男人和女人放在同一平台上来展示、这一系列性恋小说里的男人和女人大多模糊,没有名字,暗含着一种性别上的泛化。男人相对女人显得孱弱、被动、胆怯、畏缩,女人则生命力旺盛,精力充沛,活力无限,富有主动性。 • 这是女性主义文学典型的特点。
五、何为叙述背后的精神向度? • 作为对小说问题有着清醒认识的写作者,王安忆一直在探索这小说与世界的关系,调整着自己的叙述姿态。 • 王安忆在叙述姿态上已走出自我经验的主观呈现,而进入有能力对经验和观念作出谨慎而理性的反省和检讨。描写的成分大大减少,叙述成为她讲故事的方式。她营造了体现知识分子群体传统的精神之塔——从诗话到小说化——从经验论者到技术论者。 • 她的叙述把现实的物质关系引向精神性的意义向度,把一个流行故事模式通过叙事变成一个具有多种可能性和阐释的空间的叙事范本。 • 王安忆用叙述的方式写了两代知识分子,“我”这一代与“叔叔” 这一代,“叔叔”的生活是“我”叙述出来的。
《叔叔的故事》: • “我终于要来讲一个故事了。这是一个人家的故事,关于我的父兄。这是一个拼凑的故事,有许多空白的地方需要想象和推理,否则就难以通顺。我所掌握的讲故事的材料不多且还真伪难辨。一部分来自于传闻和他本人的叙述,两者都可能含有失真与虚构的成分;还有一部分是我亲眼目睹,但这部分材料极少又不贴近,还由于我与他相隔的年龄的界线,使我缺乏经验去正确理解并加以使用。于是,这便是一个充满主观色彩的故事,一反我以往客观写实的特长;这还是一个充满议论的故事,一反我向来注重细节的倾向。” • “我们这些人的生活方式,就是将真实的变成虚拟的存在,而后伫足其间,将虚拟的再度变为另一种真实。现在,故事可以开始了。” • “他与我并无血缘关系,甚至连朋友都谈不上,所以称之为父兄,因为他是属我父兄那一辈的人。像他这类人,年长的可做我们的父亲,年幼的可做我们的兄长,为了叙述的方便,我就称他为叔叔。”
“叔叔就这样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右派。当时,他年轻得还没来得及谈恋爱,所以他和别的故事里的右派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女朋友,因此就没有人与他联手演出伤感的离别剧。他背了一个简单的铺盖卷,去了青海。……在他身边,有一个人,教授摸样,慈爱地问他有多大年龄,又说他和他第三个儿子一般大。当别的右派在熟睡的时候,这老人给他讲了一个俄罗斯童话,关于喝鲜血而活三十年的鹰和吃死尸则活三百年的乌鸦故事。”“叔叔就这样成为了一名年轻的右派。当时,他年轻得还没来得及谈恋爱,所以他和别的故事里的右派所不同的是,他没有女朋友,因此就没有人与他联手演出伤感的离别剧。他背了一个简单的铺盖卷,去了青海。……在他身边,有一个人,教授摸样,慈爱地问他有多大年龄,又说他和他第三个儿子一般大。当别的右派在熟睡的时候,这老人给他讲了一个俄罗斯童话,关于喝鲜血而活三十年的鹰和吃死尸则活三百年的乌鸦故事。” • “但是,当我认识叔叔之后,才知道他做右派时,去的并不是青海,而是遣返回乡,到了苏北地区的一个小镇的学校里。开头的几年是做校工,看门,打铃,扫院子,起茅厕,种学校后面的几亩菜地,还喂了一口肥猪。后来摘了帽子,便开始教书。在他成为一个传奇人物的时候,那些去青海的故事是极易产生并流传的。而所以会有那则出神入化的俄罗斯童话,大约是因为像叔叔那一代人是在苏俄文学的影响下成长起来的,‘三套马车’永远是他们审美的背景。”
“ 我们讲故事的人,总是摆脱不了那个虚拟的世界的吸引,虚拟世界总是在向我们招手。我们总是追求深刻,对浅薄深恶痛绝,可是又没有勇气过深刻的生活,深刻的生活与我们太过严肃,太过沉重,我们承受不起。但是我们可以编深刻的故事,我们竞赛似的,比谁的故事更深刻。好比曾经沧海难为水似的,有了深刻的故事以后我们再难满足讲叙浅薄的故事。就这样,我选择了叔叔的故事。 叔叔的故事的结尾是:叔叔再不会快乐了! 我讲完了叔叔的故事后,再不会讲快乐的故事了。” • 在王安忆的叙述中,她连接起叙述的碎片复原出“叔叔” 的生活:右派——被发配远方——结婚生子——回城——作家——生活放纵精神虚空。以叙述来处理故事,对话、景物、画面都由叙述来传递。时间、空间的秩序也以叙述为原则。 • 《叔叔的故事》是王安忆叙述实验的最好实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