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忠毅公軼事

1. 第八課 左忠毅公軼事 方　苞

2. 第八課　左忠毅公軼事 • 題　　解 • 結構圖表 • 字詞辨正 • 作者介紹 • 修辭小舖 • 內容注釋 • 國學常識 • 品評鑑賞 • 問題討論 • 仿作練習

3. 題 解 　　本文選自《方望溪先生全集》。記述父親講述左光斗的行為事蹟。軼事，又稱逸事，指史傳上沒有記載的事。 　　左忠毅公，名光斗，字遺直，明安徽桐城（今安徽省桐城市）人。為官正直敢言，不畏權要，光宗崩，與楊漣協力排斥宦官，輔佐幼主熹宗，時稱「楊左」。後來被魏忠賢陷害，慘死獄中。福王時，追贈忠毅。　　

4. 題 解 　　本文既名「軼事」，所以作者對左公一生言行事蹟，略而不書，只記敘左光斗和史可法師生之間兩件軼事：視學京畿，獎掖後進；身陷牢獄，責以大義。 藉由這兩件事的描述，生動地刻畫出左公為國舉才、堅貞不屈的高尚情操。其中史公冒死探獄，左公烈行苦心這一段，更是可歌可泣，感人肺腑。 ▲方望溪先生全集

5. 左光斗的生平 　　左忠毅公即左光斗，生於明神宗萬曆三年九月初九，當天，月光明亮，形如大斗，因而命名為「光斗」。字共之，是取《論語》中：「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眾星共之」之意，期勉自己只要修身以德，必能使人心歸附。左光斗個性卓然不群，豪邁不拘，自幼喜讀忠孝節義的故事，奠定日後重視氣節的操守。 左光斗故居

6. 左光斗的生平 後因彈劾魏忠賢而被陷害下獄，擔憂無法侍奉高齡八十多的雙親，於是在獄中寫下〈寄封少保公書〉：「此身屬之朝廷，由不得自己，惟願父親、母親善自保重，勉力加餐，男之生死無定，亦聽之而已！但男赤心為國，招此大禍，致令性命莫保，不能侍養左右；辛苦教子，又不能送終，男之罪也。」這段文字道出他不能盡孝的無奈，十分感人。

7. 左光斗的生平 　　魏忠賢以「結黨營私」、「收受賄賂」等罪名逮捕東林黨領袖楊漣、左光斗等六人，交給錦衣衛拷打追贓。顧大章自殺，楊漣等五人被折磨死於獄中。當楊漣的屍體被家屬領出時，全身已經潰爛，胸前有一個壓死他時用的大石頭，耳朵裡還有一根橫穿腦部的巨大鐵釘。 左光斗亦在獄中受盡酷刑摧殘，於天啟五年七月死於獄中。追諡為「忠毅」。

8. 明末民族英雄史可法 　　史可法是明末著名大臣。字憲之，號道鄰。崇禎元年（西元一六二八年）進士。 　　崇禎皇帝崩，大臣們立了福王做皇帝，在南京建立了「南明」政權。此時，史可法到了揚州，坐鎮指揮，大家都稱呼他史督師。當時清攝政王多爾袞寫了一封信招降史可法，信中嚴辭相脅，威逼利誘，而史可法卻寫下了〈復多爾袞書〉，拒絕投降。 ▲史可法塑像

9. 明末民族英雄史可法 西元一六四四年，李自成攻陷北京，史可法在南京擁立福王。 西元一六四五年，史可法被清兵包圍於揚州城，死守十餘日，曾說：「城存與存，城亡與亡，我頭可斷，而志不可屈。」城陷，慷慨赴義。清兵憤於揚州軍民死守，入揚州大肆殺戮，死者達八十萬，史稱「揚州十日」。

10. 明末民族英雄史可法 揚州大屠殺後，城中遍尋不到史可法的屍體，只好將史可法衣冠葬於揚州城外的梅花嶺，這就是到現在還保存的史可法「衣冠塚」。 　　史公祠的聯語： (1)「數點梅花亡國淚，二分明月故國心； 生來自有文信國，死而後已武鄉侯。」 (2)「萬點梅花盡是孤臣血淚， 　 　一抔故土還留勝國衣冠。」

11. 明末民族英雄史可法 史公祠堂 ▲史可法衣冠塚

12. 左史師生，情誼千古 　　左光斗在考場上提拔了史可法，進而建立師生情誼，亦師亦父，傳為美談。 　　左公除了提拔史可法之外，也常在生活上資助他，更在德業上予以勉勵： 　　「初，史公有母在堂，家甚貧，（左）公月給薪米，以供其母，而館史公於官邸，令與子侄同學。每遇公餘，辯論古今，唯以文武遠略、忠孝大義相勸勉。」

13. 左史師生，情誼千古 　　另外，當左公被奸人誣陷入獄時，史公冒著生命危險入獄探視，左公雖憤怒斥責，但其中卻也蘊含了對史公極高的期許及愛護。以下兩段文字可和課文第二段相互印證： 　　「此地何地！此時何時！子來見我，何益？我望子擔當宇宙，子何不知保身之道？自是戒勿再至。」

14. 左史師生，情誼千古 「此時何時！此地何地！禍出不測，窺伺者眈眈，今後勿讓他（史公）來，添我悶惱。」（左光斗獄中寄長子國柱書）左公死後，史可法寫下〈祭左忠毅公文〉，文中曾說： 　　「師之於法，故不第文字之知己也，又因法貧甚，而館之宦邸中。每遇公餘，即懸榻以俟，相與抵掌時事，辯論古今，不啻家人父子之歡。」

15. 說文解字──毅 　　毅，「豬+辛」就等於毅這個字。 辛是中國古代的一種刑具，這個刑具很細，很鋒利，又可以刺人，可以把人耳朵割掉，又可以在人臉上刺字，刑罰「黥首」，就是用辛在臉上刺字。 豬立毛的目的是什麼呢？第一是自衛，第二是進攻。讓豬奮進，這是毅的本義。所以曾子曰：「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遠。仁以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後已，不亦遠乎。」《論語‧泰伯》

16. 魏忠賢其人其事 熹宗即位，魏忠賢受寵，熹宗年少，不愛過問朝政，大權落在魏忠賢手裡。 　　天啟五年，魏忠賢逮捕楊漣、左光斗、魏大中、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等六人處死，並極力詆譭東林黨人及正直朝臣，壓制言論。 　　熹宗死，明思宗即位，貢生錢嘉徵劾忠賢十大罪，忠賢畏罪自殺。下詔磔（音ㄓㄜˊ，車裂）其屍，懸首河間，結束了明代政治史上宦官專權最黑暗的一頁。

17. 作 者 　　　　　　　方苞，字鳳九，號靈皋，晚號　　　　　望溪。清安徽桐城人。方苞於康熙　　　　　四十五年禮部會試中式，因母病歸　　　　　家，未及參加殿試。後因戴名世　　　　　　《南山集》案牽連入獄，幸賴朝中大臣極力營救，始免於難。雍正時授侍講學士，乾隆時曾任禮部侍郎。 著有《春秋通論》、《周官集注》、《禮記析疑》，後人將其詩文編為《方望溪先生全集》。

18. 作 者 　　方苞論學以宋儒為宗，曾以「學行繼程朱之後，文章介韓歐之間」與友好相期勉。為文嚴標義法，所謂「義」，即內容要言之有物；所謂「法」，即形式要言之有序。 其後劉大櫆（音ㄎㄨㄟˊ）、姚鼐（音ㄋㄞˋ）一脈相承，主張義理、詞章、考據三者並重，影響二百餘年，成為文學史上有名的桐城派。

19. 作 者 不擅作詩 　　康熙皇帝曾說：「方苞文章，天下莫不聞。」方苞以擅寫古文而聞名，但唯獨不會作詩。少年時，他曾將詩作呈送劉體仁指點，劉體仁看完後對他說：「你的詩實在寫得不好，只會分散你寫文章的精力，倒不如專心為文，只憑文章出名就可以了。」方苞聽了他的指教，從此便不再寫詩了。

20. 作 者 剛正不阿 　　方苞身長瘦弱，臉上有些痘斑，目光如電，膽小的人見了他都嚇得說不出話來。他個性剛直，喜歡當面指責別人的過失。看到別人有一事一言之善，就反躬自責，唯恐自己不能做到。平日在家有客人，一定要子弟奉茶，侍立左右，讓他們知道長幼有序的禮貌。 每遇到自己的生日，一定避居於野寺，不接受子孫的祝壽。學生如果送東西給他，一定用來助人。

21. 作 者 桐城派初祖 　　方苞在文學上，繼承了清初錢謙益、魏禧、侯方域、汪琬、戴名世等散文名家，開啟了清初古文門派。因為其門人劉大櫆以及再傳弟子姚鼐，均是桐城人，所以世稱「桐城派」古文。 方苞的文章以「雅潔」著稱。其思想源自《六經》、《論》、《孟》，文章則效法《左傳》、《史記》及唐宋八大家。講究義法，提倡義理，考據、辭章並重，作品以典雅、凝鍊見稱。

22. 桐城派文學理論 1.嚴標義法 　　桐城派的文學理論是從方苞開始建立的。方苞提倡「文道合一」，即所謂的古文「義法」，而「義法」一詞，便成為桐城派的重要理論基石。 文章的思想內容，必須運用高度技巧表達出來，才能深入人心，流傳廣遠，才能做到「文以載道」和「文道合一」。

23. 桐城派文學理論 2.力求雅潔 　　方苞還主張古文當以「雅潔」為尚，即所謂「澄清無滓」，反對俚俗和繁蕪。他說：「古文氣體，所貴澄清無滓，澄清之極，自然發其精光。」同時他又制定了下列幾條寫作古文的限制條例：

24. 桐城派文學理論 (1)不可入語錄中語 (2)不可入魏、晉、六朝人藻麗俳語 (3)不可入漢賦中板字法 (4)不可入詩歌中雋語 (5)不可入南、北史佻巧語。 這些規則成為桐城文派「古文義法」的法則，同時也是他本人在散文創作上的特色。

25. 桐城派文學理論 3.桐城派的影響 　　桐城派的文章，多為「闡道翼教」而作，運用語言，只求簡明達意、條例清晰，不重羅列材料、堆砌辭藻，不用詩詞與駢句，力求「清真雅正」，頗有特色。桐城派的文章一般都清順通暢，尤其是一些記敘文，如方苞〈獄中雜記〉、〈左忠毅公軼事〉，姚鼐〈登泰山記〉等，都是著名的代表作品。

26. 第一段課文 先君子嘗言，鄉先輩左忠毅公視學京畿。一日，風雪嚴寒，從數騎出，微行，入古寺。

27. 第一段課文 廡下一生伏案臥，文方成草。公閱畢，即解貂覆生，為掩戶，叩之寺僧，則史公可法也。 廡

28. 第一段注釋

29. 第一段課文 及試，吏呼名，至史公，公瞿然注視。呈卷，即面署第一；召入，使拜夫人，曰：「吾諸兒碌碌，他日繼吾志事，惟此生耳。」

30. 第二段課文 及左公下廠獄，史朝夕窺獄門外。逆閹防伺甚嚴，雖家僕不得近。

31. 久之，聞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持五十金，涕泣謀於禁卒，卒感焉。久之，聞左公被炮烙，旦夕且死，持五十金，涕泣謀於禁卒，卒感焉。 第二段課文

32. 注釋補充──炮烙 　　「炮烙」相傳為商紂王所用的一種酷刑。《史記‧殷本紀》說：「百姓怨望而諸侯有叛者，於是紂乃重刑辟，有炮烙之法。」 魏忠賢時還發明了一種叫做「紅繡鞋」的刑具，就是將鐵鞋燒紅，令犯人赤腳穿上，腳一進入鞋中，立刻皮焦肉爛。

33. 一日使史公更敝衣草屨，背筐，手長鑱，為除不潔者，引入，微指左公處，則席地倚牆而坐，面額焦爛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盡脫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嗚咽。一日使史公更敝衣草屨，背筐，手長鑱，為除不潔者，引入，微指左公處，則席地倚牆而坐，面額焦爛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盡脫矣。史前跪，抱公膝而嗚咽。 第二段課文 ▲草屨

34. 第二段注釋

35. 第二段課文 公辨其聲，而目不可開，乃奮臂以指撥眥，目光如炬。怒曰：「庸奴！此何地也，而汝來前！國家之事，糜爛至此。

36. 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姦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擲勢。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姦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因摸地上刑械，作投擲勢。 第二段課文

37. 史噤不敢發聲，趨而出。後常流涕述其事以語人曰：「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史噤不敢發聲，趨而出。後常流涕述其事以語人曰：「吾師肺肝，皆鐵石所鑄造也！」 第二段課文

38. 第三段課文 崇禎末，流賊張獻忠出沒蘄、黃、潛、桐間，史公以鳳廬道奉檄守禦，

39. 第三段課文 每有警，輒數月不就寢，使將士更休，而自坐幄幕外，擇健卒十人，令二人蹲踞，而背倚之，漏鼓移，則番代。

40. 第三段注釋 刻漏或稱漏壺，中國古代的漏水計時器。自東漢起就採用複式漏壺：從一個漏壺向第二個漏壺注水，重疊使用二級以至六級，最後的漏壺才把水注入放置浮箭的壺。這種方法使添水操作的斷續性得以平滑。 刻漏

41. 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鏗然有聲。或勸以少休，公曰：「吾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也。」每寒夜起立，振衣裳，甲上冰霜迸落，鏗然有聲。或勸以少休，公曰：「吾上恐負朝廷，下恐愧吾師也。」 第三段課文

42. 第四、五段課文 史公治兵，往來桐城，必躬造左公第，候太公、太母起居，拜夫人於堂上。　　余宗老塗山，左公甥也，與先君子善，謂獄中語，乃親得之於史公云。

43. 品評鑑賞 方苞吸收了《史記‧廉頗藺相如列傳》和柳宗元〈段太尉逸事狀〉等傳記文學的成功經驗，不求記敘完整而是凸出人物精神上的特點，將主題集中且鮮明地表現出來。〈左忠毅公軼事〉是通過事件來表現人物的，表現人物的主旨即是「忠毅」二字。 　　全文寫左光斗只集中記述了兩件軼事，一是視學京畿，二是下廠獄，又都是為了凸出左公的「忠毅」。

44. 品評鑑賞 「視學京畿」著意表現左光斗的愛惜人才、忠於職守。左光斗微服出行，為國舉人，其「忠毅」之心顯而易見。他「解貂覆生」、「面署第一」、「使拜夫人」都出於這樣一個動機：「他日繼吾志事，惟此生耳！」 視史可法為擔起復興國家與民族的重任的後繼者，這是左光斗愛才的政治內涵和動機所在。後來，史可法以身殉節的事實，也說明了左光斗很有眼光。

45. 品評鑑賞 「下廠獄」寫左在廠獄中「筋骨盡脫」猶「倚牆而坐」，絕無狼藉困頓之態，為的是見其剛強不屈的性格；「目不可開」之際仍能「目光如炬」，則見其精神上的矍鑠和意志力的堅定；痛責冒死探監的門生並逐之「速去」，更加表現了他不顧個人安危，時時以國事為重的忠貞品格。所以這兩件軼事都意在凸出左光斗的「忠」和「毅」。　　三、四兩段是寫史可法的軼事，作者採用側面烘托之法，落筆於史可法，而歸意於左光斗。讓左光斗的「忠毅」透過史可法的言行「旁見側出」。

46. 品評鑑賞 　　方苞這篇散文的成功之處，在於他選用了一些蘊含豐富、最能表現人物特徵的細節。　　　作者寫史可法探監時的裝扮是：「更敝衣草屨，背筐，手長鑱，為除不潔者。」這個細節既寫出史可法不避嫌疑、不畏牽連，千方百計去探監的愛師之心，同時也暗中道出廠衛防範之嚴，對入獄且近死的左公尚如此懼怕，可見左公平日的凜然正氣了。 這些細節出色地刻劃出此時左光斗複雜的內心世界，使人讀後如見其人、如聞其聲。這就是細節的力量。

47. 寫作技巧（一） • 本文以左公為主，史公為客，以史公襯托左公，寫左公以感應史公。 • 敘左公處，處處想見史公；時時可以看到左公的影子。 • 以左公凸顯史公的不凡；以史公尊師烘襯左公的忠義，通篇採用「烘雲托月」之法鋪寫。

48. 寫作技巧（二） 語言描寫 • 對人物對話和獨白的描寫。成功的語言描寫，能使人物的語言切合他的身分、經歷，反映他的個性和思想感情。 怒曰：「庸奴！此何地也，而汝來前！國家之事，糜爛至此。老夫已矣，汝復輕身而昧大義，天下事誰可支拄者！不速去，無俟姦人構陷，吾今即撲殺汝！」

49. 寫作技巧（二） 行動描寫 • 對人物行為、動作的描寫恰當的動詞，生動地表現出人物在做甚麼和怎樣做，從而體現了人物的個性特徵。 一日，風雪嚴寒，從數騎出，微行，入古寺。廡下一生伏案臥，文方成草。公閱畢，即解貂覆生，為掩戶，叩之寺僧，則史公可法也。

50. 寫作技巧（二） 人物描寫 • 對人物、體態、神情、衣飾等特徵的描寫，借著繪形而表現人物的性格和內心世界。 一日使史公更敝衣草屨，背筐，手長鑱，為除不潔者。引入，微指左公處，則席地倚牆而坐，面額焦爛不可辨，左膝以下，筋骨盡脫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