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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秋公羊传 》 导读. 陕西师范大学. 提纲. 一、 春秋、 《 春秋 》 、 《 春秋 》 传 二、 《 公羊传 》 与公羊学 三、 《 公羊传 》 及公羊学的主要观点 四、 《 公羊传 》 与公羊学研究的兴盛、传承 与再度复兴 五、 《 春秋公羊传 》 的版本 六、经典章节 七、学习 《 公羊传 》 的参考书目. 一、 春秋、 《 春秋 》 、 《 春秋 》 传. (一) 春秋 (二) 《 春秋 》 (三) 《 春秋 》 传. (一)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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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公羊传》导读 陕西师范大学
提纲 • 一、 春秋、《春秋》、《春秋》传 • 二、《公羊传》与公羊学 • 三、《公羊传》及公羊学的主要观点 • 四、《公羊传》与公羊学研究的兴盛、传承 与再度复兴 • 五、《春秋公羊传》的版本 • 六、经典章节 • 七、学习《公羊传》的参考书目
一、 春秋、《春秋》、《春秋》传 • (一) 春秋 • (二)《春秋》 • (三)《春秋》传
(一)春秋 • “春秋”是时代名,因编年体鲁国国史《春秋》得名。《春秋》及其三传是了解春秋时代的重要典籍,了解春秋时代又是解读《春秋》及其三传的法门。然而至今,史学界对春秋时代的认识和见解仍不尽相同。这必然关涉对《春秋》及其三传的解读。因此,先将我们所认同的对春秋时代的看法说明一下。
春秋时代的断代 • 春秋始于周平王东迁,其截止年代说法不一,目前通用的起迄年代为周平王元年(前770年)至周敬王四十四年(前476年 )
平王姬宜臼(前770—前720年,鲁孝公三十七年—鲁隐公三年)是申侯的外甥,申侯为宜臼争王位,联合犬戎杀了幽王。当时拥护平王的诸侯是申、许、郑、晋、秦等,而东方诸侯鲁、卫、齐等对平王得政及其东迁十分不满,于是王令不行。周王室独尊、诸侯并列的局面动摇,王权一步步衰弱,终至形成政由方伯的新形势,霸主相继登场。
霸前期 • 霸前期的特点,首先是王权衰微,无以号令诸侯。周平王崩,鲁隐公竟然不奔丧。周桓王(前719—前697年,鲁隐公四年—鲁桓公十五年)即位,则极力讨好东部诸侯中与周室最亲、最有地位的鲁国,十三年中竟然五次聘鲁,(此后至春秋末就只有僖公三十年、宣公十年两次)希望得到鲁国的支持。特点之二,诸侯国内乱,郑、鲁、晋、宋、陈、卫等国为夺君位,杀伐争斗此起彼伏,王室毫无控制能力。其三是诸侯灭国兼并连绵不断,华夏诸侯群龙无首,夷狄戎蛮乘机肆意侵扰,“南夷与北狄交,中国不绝若线”(《公羊传·隐公四年》),中原大地烽火不断,王室亦无能为力。
霸政时期 • 原本“礼乐征伐自天子出”,诸侯“分土而守,分民而治”的局面不再。此时齐桓公在管仲辅佐下尊王攘夷,扶危救困,取信于天下,从此进入霸政时期,周王室大权旁落。霸主在冠冕堂皇的尊王旗帜下,取代了天王号令诸侯的作用。比如,组织同盟国家立盟誓互不侵犯、协同处理国际争端、抑制裁决篡弑谋逆、组织联军平乱攘夷等等。在一百多年的霸政中,参与联盟的国家越来越多,范围逐渐扩大。齐桓公时,主要是东方诸国,齐、鲁、宋、陈、曹、许、卫等。晋文霸政时则发展到了西方诸国,戎狄渐次归附。后来,一直被称为荆蛮、南蛮的楚庄王、吴王阖闾亦成为诸夏霸主。然而尽管霸主有着一定的权威性,无奈诸侯国各怀异志,所以不断结盟也不断毁盟。
霸政衰微时期 • 春秋后期,“诸侯僭王室”又进而发展到“大夫僭诸侯”,各诸侯国内部的“大夫世袭”司空见惯。其后果必然是卿大夫宗族力量渐强,实力膨胀,逐步操纵了诸侯国的政权,就是这样,春秋终于进入了大夫以至陪臣执政时期。
春秋时代是社会形态演进的初期阶段 • 这个变化过程,正是社会形态由奴隶制社会向封建制社会演进的初期阶段。西周诸侯的土地和奴隶是周天子分封的,受封者仅拥有“食其租税”的权利,“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进入东周以后,王室权力衰弱,封建领主对受封土地“食其租税”的领有权向所有权转化,土地上的劳动者也随土地一起成为领主所有。促进这一形势变化的还有一个重大的经济因素,那就是春秋初期铁器的使用,大大提高了生产力。铁制耕具利于开垦荒地,“私田”渐广。这些变化使得天子“受民(劳动力)受疆土(生产资料)”无法维持,土地王有制向私有制过渡。《诗经·大雅·大田》:“雨我公田,遂及我私。”及《左传》中多次记载的贵族之间的土地纠纷,充分说明土地王有已解体,私人占有的局面已经是天子无法控制的了。
伴随各国私有土地的产生,新兴地主阶级逐渐形成,氏族贵族制没落。郑国、晋国“铸刑书于鼎,以为国之常法”。这是中国最早的成文法。表明自由民增多,新兴地主阶级财产、势力膨胀,制法的必要性突出了。铸刑鼎,打破了贵族原有的特殊地位,正如《左传·昭公六年》所云,“民知争端矣,将弃礼而征于书”。无论贵族还是新兴地主、平民,都要受这法的约束。封建宗法制下的与生俱来无可改变的身分地位,不再一成不变。战功可以使庶人、工商进为下级军官,从被统治阶级跻身统治阶级行列,战功也可以使无人身自由的奴隶获得自由。这一切变化都是奴隶社会向封建社会过渡的标志。
春秋时代是国内战争频繁的时期 • 春秋是我国历史上国内战争最为频繁的时期,仅据《春秋》所记载的军事行动,就多达四百八十余次。即使是国家之间的聘问、盟会等行为也多数与战争紧密相连。战争几乎成了这一时期政治生活的主题。
周平王东迁之举不仅不能回避戎狄,反而使他们进一步向中原进逼,深入到了黄河流域,对中原诸侯国造成重大威胁。他们多次侵伐郑、卫、齐、晋、宋、鲁等国,甚至灭邢、温,亡卫。卫国因此而迁都楚丘,再迁至帝丘。齐桓公称霸,联合起诸侯才北败戎狄,南服荆楚。春秋中期以后,晋国、秦国强大起来,诸夏与戎狄的战事减少,相融多于相伐。春秋时期更多的是诸侯兼并和大国争霸的战争。诸侯兼并,西周就已经发生,武王时期的八百诸侯到春秋初期只剩一百三十几个了。
东迁后,衰弱的周天子更无法控制局面。弱肉强食,大国称霸,齐、晋、楚、秦、吴你方唱罢我登场。中小国家趋利避害游走于大国之间以寻求庇护,但是最终还是被大国一个一个地吞掉了。与此同时,随着国内卿大夫宗族实力的膨胀,新兴的地主阶级逐渐形成,国内的阶级矛盾日益深重。于是,春秋中后期,诸侯兼并,大国争霸的战争硝烟不减,诸侯国内各部政治集团之间的斗争、争夺君权的战争甚嚣尘上。这类夺权的战争多数属于新兴地主阶级与封建领主之间的战争,属于社会转型的战争。为适应诸侯兼并、大国争霸的需要,各国军备暴增,纷纷突破“大国三军,次国二军,小国一军”的周礼之制。战争规模迅速扩大,战争的方式也在变化。
(二)《春秋》 • 1.“春秋”其名 • 2.孔子与《春秋》
1.“春秋”其名 • “春秋”本是春秋时期鲁国国史的专名。因鲁史编年必记载四时,不便以四字为书名,乃错落举“春”、“秋”以统括“夏”、“冬”。《孟子·离娄下》曰:“晋之《乘》,楚之《梼杌》,鲁之《春秋》,一也。”(赵岐注:“此三大国史记之异名。‘乘’者,兴于田赋乘马之事,因以为名;‘梼杌’者,嚚凶之类,兴于记恶之戒,因以为名;‘春秋’,以二始举四时,记万事之名。”) 史称《鲁春秋》。 • “春秋”也是当时各国史记的通名,《墨子》中有“周之《春秋》”、“燕之《春秋》”、“宋之《春秋》”、“齐之《春秋》”之说,墨子曰“吾见百国《春秋》”。《国语》中所说的《春秋》也是泛指史书。故此,后代以“春秋”作为“史”的代称,进而被借用来表示岁月、年龄。
对《春秋》的认识 • 名为《春秋》,又非正经史书,历史上就曾有因为不解其中味而诬《春秋》者,比如王安石蔑之为“断滥朝报”,意思是说《春秋》是残破不全的诸侯赴告。
也有深解其中味者,朱熹《近思录》就指岀:“后世以史视《春秋》,谓褒善贬恶而已,至于经世之大法,则不知也。《春秋》大义数十,其义虽大,炳如日星,乃易见也;惟其微辞隐义,时措从宜者,为难知也。或抑或纵,或与或夺,或进或退,或微或显,而得乎义理之安,文质之中,宽猛之宜,是非之公,乃制事之权衡,揆道之模范也。……《诗》、《书》载道之文,《春秋》圣人之用。《诗》、《书》如药方,《春秋》如用药治病。圣人之用,全在此书,所谓“不如载之行事深切著明”者也。……《五经》之有《春秋》,犹法律之有断例也。律令唯言其法,至于断例,则始见其法之用也。”
《孟子》和《史记》还分别阐释了《春秋》的社会价值,《孟子·滕文公下》曰: “孔子成《春秋》而乱臣贼子惧。”《史记·太史公自序》曰:“故有国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前有谗而弗见,后有贼而不知。为人臣者不可以不知《春秋》,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为人君父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蒙首恶之名。为人臣子而不通于《春秋》之义者,必陷篡弑之诛,死罪之名。其实皆以为善,为之不知其义,被之空言而不敢辞。夫不通礼义之旨,至于君不君,臣不臣,父不父,子不子。夫君不君则犯,臣不臣则诛,父不父则无道,子不子则不孝。此四行者,天下之大过也。以天下之大过予之,则受而弗敢辞。故《春秋》者,礼义之大宗也。夫礼禁未然之前,法施已然之后;法之所为用者易见,而礼之所为禁者难知。”
2.孔子与《春秋》 • 孔子与《春秋》的关系历来说法纷纭,主流意见是今传世之《春秋》是由孔子修订的。
相关文献 • 《孟子·滕文公下》:“世衰道微,邪说暴行有作,臣弑其君者有之,子弑其父者有之。孔子惧,作《春秋》。” • 《公羊传·哀公十四年》:“君子曷为为《春秋》?拨乱世,反诸正,莫近诸《春秋》。”
孔子修《春秋》的目的,不在于记史而在于以史实说法,借事以明义,在针砭世事中立治世之法,从而将自己的政治主张和社会理想,著于竹帛,传之于弟子,进而传于后世。只看它在不少年份中,春夏秋冬四季之下只有一两个字,如“雨”、“螟”、“宋灾”之类;有多处是“夏,四月”,“冬,十月”之类只记时不记事;桓公十三年春季之后只有“夏大水,秋七月,冬十月”寥寥数字,桓公七年甚至只有春夏无秋冬,显然,它不是一部按部就班记事的国史。孔子修《春秋》的目的,不在于记史而在于以史实说法,借事以明义,在针砭世事中立治世之法,从而将自己的政治主张和社会理想,著于竹帛,传之于弟子,进而传于后世。只看它在不少年份中,春夏秋冬四季之下只有一两个字,如“雨”、“螟”、“宋灾”之类;有多处是“夏,四月”,“冬,十月”之类只记时不记事;桓公十三年春季之后只有“夏大水,秋七月,冬十月”寥寥数字,桓公七年甚至只有春夏无秋冬,显然,它不是一部按部就班记事的国史。
对孔子修《春秋》的认可 • 《孟子》、《春秋繁露》、《公羊传》、《史记》、《汉书》等大量典籍,或说孔子“作《春秋》”,或说“为《春秋》”,或说“修《春秋》”,或说“次《春秋》”,或说“笔削《春秋》”。可见战国、西汉以来的学者都承认《春秋》为孔子所作或由他修订的。《史记》更是多少次反复记述这一史实,此说为历代学者认可 。
对孔子修《春秋》的置疑 • 有些学者置疑,如唐人刘知几在他的《史通·外篇·惑经》中就提出一些疑问。宋王安石说如“断烂朝报”般的《春秋》,不会是孔圣人所修。近代疑古派也提出过一些怀疑。今人杨伯峻声称“不怕得罪圣人”,在《春秋左传注·前言》中给予坚决的否定: 孔丘自己说过“述而不作”,孟轲硬说他“作《春秋》”。《论语》是专记孔丘和他门弟子言行的书,却没有一个字提到《春秋》,孔丘实未尝修《春秋》,更不曾作《春秋》。后代学者也有人对孔丘曾修或作《春秋》表示怀疑,但他怕背负得罪圣人之名,不敢直说,只能婉曲说出。纵是说得婉转,他们的真意还是可以看出。
子夏 与《春秋》 • 少于孔子四十四岁的子夏,是孔子晚年的门生。
子夏,是孔子晚年的门生,他亲聆孔子口授《春秋》,是传《春秋传》的祖师,《论语》中子夏曾出现23次之多,为何不曾提及《春秋》呢?这只能存疑,有待考证。不过子夏对《春秋》的诠释很受战国学者推重,并用以作为提出政见的论据。如《韩非子·外储说右上》: 子夏曰:“《春秋》之记臣杀君,子杀父者,以十数矣,皆非一日之积也,有渐而以至矣。凡奸者,行久而成积,积成而力多,力多而能杀,故明主蚤绝之。”今田常之为乱,有渐见矣,而君不诛。晏子不使其君禁侵陵之臣,而使其主行惠,故简公受其祸。故子夏曰:“善持势者,蚤绝奸之萌。可见子夏作为治《春秋》的大家在当时是颇有名气、颇有影响的。
(三)《春秋》传 • 据《汉书·艺文志》的记载,《春秋》曾有五家解经传承。其中《邹氏传》、《夹氏传》连班固都未曾见到,早已失传。只有《左传》、《公羊传》、《穀梁传》流传至今。班固著录《左传》作者为“左丘明,鲁太史”,《史记·十二诸侯表》记载为“鲁君子左丘明”。典籍中常称其为《左氏传》,成书最早,用先秦古文书写,属于古文经。杨伯峻推论大约成书在鲁哀公之后的60-80年间,即公元前403-前386年前后。《公羊传》、《穀梁传》都是师徒口耳相传授之学,《公羊传》于汉代景帝时,即公元前156-前143年间,才写定成书。因其使用的是汉代通行文字隶书,故称为今文经。《穀梁传》成书则更在《公羊传》之后了。班固著录《穀梁传》作者为“穀梁子,鲁人”。颜师古曰:“名喜。”唐杨士勋《〈春秋穀梁传注疏〉序》云:“穀梁子名(淑)[俶],字元始,鲁人。一名赤,受经于子夏,为经作传,故曰《穀梁传》。”《四库全书总目提要》不同意杨士勋之说,认为“《穀梁》亦是著竹帛者题其亲师,故曰《穀梁传》。”三传师承不同,注经侧重点不同,内容不同。
今文经、古文经之争 • 自壁中古文经出现,今文经、古文经之间争论就开始了。最初还只是在文字及其训读上的异文歧义上,后来发展成学派之争。东汉,今古文学派之间的斗争渐次激烈起来,“《春秋》之文简易,先儒各守一传,不肯相通,互相弹射,其弊滋甚”,(《四库全书总目·陆淳·春秋集传纂例》。)“说经家之有门户,自《春秋》三传始”。如此,《春秋》三传成了今古文经学矛盾斗争的焦点。
《公羊传》在董仲舒演绎下成就了公羊学的理论体系的基础,但他将阴阳五行说、天人感应混迹其中,助长了西汉晚期阴阳灾异之说的大肆泛滥,这成为董仲舒公羊学的明显弱点,遗人话柄。此后古文学派渐盛,逐步占据上风。三国时魏人鍾繇竟然比喻《左传》是“大官厨”,《公羊》是“卖饼家”。(《三国志·魏书·裴潜》引《魏略》:“司隶鍾繇不好《公羊》而好《左氏》,谓《左氏》为太官,而谓《公羊》为卖饼家。”《太平御览》第四百六十四、八百六十、六百一十卷所引,或作“大官”、“太官”,或作“大官厨”。)《公羊传》在董仲舒演绎下成就了公羊学的理论体系的基础,但他将阴阳五行说、天人感应混迹其中,助长了西汉晚期阴阳灾异之说的大肆泛滥,这成为董仲舒公羊学的明显弱点,遗人话柄。此后古文学派渐盛,逐步占据上风。三国时魏人鍾繇竟然比喻《左传》是“大官厨”,《公羊》是“卖饼家”。(《三国志·魏书·裴潜》引《魏略》:“司隶鍾繇不好《公羊》而好《左氏》,谓《左氏》为太官,而谓《公羊》为卖饼家。”《太平御览》第四百六十四、八百六十、六百一十卷所引,或作“大官”、“太官”,或作“大官厨”。)
杨伯峻批评得更彻底,认为《公羊传》的贡献不过是“偶然发现一两点全经体例”而已,说“《公羊传》、《穀梁传》不是空话便是怪话,极少具体的有价值的历史资料”,“不是穿凿附会,便是迂腐迷信”。又根据当时各国使用的历法不同说,“足见《公羊传》所谓‘大一统’之说是骗人的鬼话”,公羊家之书“真是越读越糊涂。不是这些学者糊涂,我认为是《公羊传》、《穀梁传》本身糊涂”。(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前言》。)杨伯峻批评得更彻底,认为《公羊传》的贡献不过是“偶然发现一两点全经体例”而已,说“《公羊传》、《穀梁传》不是空话便是怪话,极少具体的有价值的历史资料”,“不是穿凿附会,便是迂腐迷信”。又根据当时各国使用的历法不同说,“足见《公羊传》所谓‘大一统’之说是骗人的鬼话”,公羊家之书“真是越读越糊涂。不是这些学者糊涂,我认为是《公羊传》、《穀梁传》本身糊涂”。(杨伯峻《春秋左传注·前言》。)
《左传》被排斥在西汉官学之外 • 《左传》成书早几百年,为什么却被排斥在西汉官学之外?至汉哀帝时刘歆曾为《左传》争立官学,为什么今文家一句“左氏不传《春秋》”,便未得立?其所谓不传《春秋》,据公羊家言,一方面指左丘明不是孔子弟子,未得孔子口授,故不知孔子作《春秋》借事明义之旨;另一方面就其内容看,《左传》是史书,着重从史实方面解释《春秋》,没有阐明《春秋》的义理,即不传《春秋》中蕴涵的微言大义。杨伯峻也说:“《左传》直接解释经文的话比较少。”汉代统治者将《春秋公羊传》立为官学,后代统治者一直将它奉为治世经典,因为它是阐释孔子政治学说的政书。他们绝不是将它当作史书看待和利用的,因为记录史事上占绝对优势的是古文经《左传》。
二、《公羊传》与公羊学 • (一)《公羊传》的名称 • (二) 撰《公羊传》的人
(一)《公羊传》的名称 • 徐彦《春秋公羊传疏》引戴宏序曰:《公羊传》是“子夏传与公羊高,高传与其子平,平传与其子地,地传与其子敢,敢传与其子寿。至汉景帝时寿乃与齐人胡毋子都着于竹帛。” ”戴宏所记述《公羊传》的师承关系或许有脱略而不全,因为自子夏至汉景帝仅只五六代似讲不通。况且《公羊传》中提到了几位经师,如;子沈子、子司马子、子女子、子北宫子、鲁子、曾子并不在师承世系之中。班固著录《公羊传》作者为“公羊子,齐人”。颜师古曰:“名高。”然公羊高只是子夏之后学,《公羊传》的一代传人而已。《四库全书总目》亦曰:“旧题周公羊高撰,实高所传述,而其玄孙寿及胡毋子都录为书。”与左丘明所传之《春秋左氏传》以经解者来命名(这也只是一说而已)不同,《春秋公羊传》的作者不是公羊氏。
西汉尊今文经学,《诗》则韩、鲁、齐三家,《书》则欧阳氏、大小夏侯氏三家,《易》则施、孟、梁丘、京房四家,《礼》则大小戴,《春秋》则《公羊传》。因此,其间经、传、子、史中所称引之《诗》、《书》、《易》、《礼》均指今文经,所称引之《春秋传》,自然是《公羊传》。无论《孟子》、《荀子》、《韩非子》、《史记》等皆如此。汉人注经称《春秋传》者也是指《公羊传》,《说文解字》所引《公羊传》内容,也冠名为《春秋传》,在《春秋繁露》中则径称《传》,全不见《公羊传》之称谓。例如,《礼记·曲礼下》:“国君死社稷。”郑玄注:“谓见侵伐也,《春秋传》曰:‘国灭,君死之,正也。’”这段所谓《春秋传》见于《公羊传·襄公六年》。就是说经学早期无《公羊传》之称。
据近代经学家崔适考证,《公羊传》之名是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早期斗争的产物,《公羊传》之名与公羊氏之籍都出自刘歆的《七略》。刘歆是西汉末古文经学派的开创者。王莽托古改制,立刘歆为博士,封为国师,贬抑今文和今文经。一时古文广为传播,古文经学大行。刘歆欲黜《公羊传》使与穀梁氏、邹氏、夹氏等同,因而乘整理宫廷藏书职事之便,更其名为《公羊传》,著录于《七略》之中。看来清人廖平在《古今学考》中说,“盖汉人今古纷争,积成仇隙,博士先立,古学之士疾之如仇”,也许并不为过。“新莽”覆亡,今文经学重又抬头,然官修书目《七略》早已编订流行。其后,班固《汉书·艺文志》以《七略》为蓝本编修,(《汉书·艺文志》总序有就刘歆《七略》“今删其要,以备篇籍”之语。)《公羊传》之名遂定矣。况且,班固也是崇古文抑今文的古文经学营垒中的大家,《汉书》中多用古文古义,甚至马融都“多未能通”,而从班昭受读。
还有另一说法,《公羊传》并非一人之作。《四库全书总目·春秋公羊传注疏》云: 今观传中有子沈子曰、子司马子曰、子女子曰、子北宫子曰,又有高子曰、鲁子曰,盖皆传授之经师,不尽出于公羊子。《定公·元年传》“正棺于两楹之间”二句,《穀梁传》引之,直称沈子,不称公羊,是并其不著姓氏者亦不尽出公羊子。且并有子公羊子曰,尤不出于高之明证。
《汉书艺文志注释汇编》亦云:“《公羊传》内容,绝非成于一人,杂引群贤,即其明证。”《四库全书总目·春秋穀梁传注疏》又曰:“……至胡毋生乃著竹帛,题其亲师,故曰《公羊传》。”皮锡瑞《经学通论》亦如是说。然“题其亲师”这一推论如果成立,那么自西汉著于竹帛始,就当称为《公羊传》了,为何西汉的典籍中但称《春秋传》,不见《公羊传》之名?东汉班固整理编撰的《白虎通义》引述《公羊传》时,多数情况下冠之以《春秋传》,只有少数几处称《春秋公羊传》,这是为什么呢?故“题其亲师”说不足信。
(二)撰《公羊传》的人 • 《史记·孔子世家》曰:“孔子为《春秋》,笔则笔,削则削,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弟子受《春秋》,孔子曰:‘后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又《十二诸侯年表第二》:“孔子明王道,干七十余君,莫能用,故西观周室,论史记旧闻,兴于鲁而次《春秋》,……七十子之徒口授其传指,为有所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以书见也。”司马迁明确指出,孔子借《春秋》褒贬是非以定制立法,然其刺讥褒讳挹损之文辞不可直书于册,隐而难明,只好将不得明言者,通过“口授”传其旨意于“七十子之徒”。显然,《春秋》经之外还有孔子口授之言。这口授的内容则是由子夏以往一代代口耳相传,及传至汉景帝时“著于竹帛”的《春秋传》,即后来称作《公羊传》者。公羊家认为《春秋》经中“以史实说法”的微言大义,不是孔子亲自口授,是无人能知晓的。
今从形式上看,《公羊传》以设问作答,层层推进的方式阐发《春秋》微言大义,确实像是一位循循善诱的老师在疏通经义,讲解经文如何“设褒贬”、“制义法”,“别嫌疑”、“明是非”。在讲解《春秋》的褒贬、“善善恶恶,贤贤贱不肖”中将《春秋》治世理想揭示出来。皮锡瑞《经学通论》说:“《春秋》为后世立法,唯《公羊》能发明斯义。”认为《公羊传》独得孔子真传。
从内容上看,《公羊传》没有为《春秋》充实更多的史实。对个别历史事件经过的补充都与“说法”有关,是以史实解说孔子对该事件的态度,从而立治世之法。解铃还需系铃人,真正知晓修《春秋》时寄寓于字里行间的微言大义者,只能是修《春秋》的人。“子夏之徒不能赞一辞”,又有谁人能设传指点?依公羊学家的观点,《公羊传》为孔子亲传。
三、《公羊传》及公羊学的主要观点 • (一) “大一统”说 • (二) “三世”说 • (三) “通三统”说、《春秋》改制说 • (四) 寓褒贬说 • (五) “素王”说
在治学的方法路径和目标上,今、古文经学派大相径庭。古文经学始终周旋于文字训诂、史迹钩沉与考证的圈子里,想方设法追本溯源。《左传》是在广泛搜集资料上下功夫,以完善《春秋》的史实记述。《公羊传》及由此而衍生的公羊学,是政治学,重在实践。后代的公羊学家大多遵循并发展董仲舒《春秋繁露》、何休《解诂》的路径研究《公羊传》,深入开掘《春秋》经以至《公羊传》中蕴涵的隐微内容及深奥意旨,不断发明和推进《春秋》经的微言大义。公羊学家善于抓住《公羊传》政治历史哲学的核心问题,精心取证、归纳,在阐释经义中,针对自己面临的社会现实加以大胆发挥,不仅具有富含变革意义的史学理论,而且有丰富例证,形成了中国古代的一门历史哲学。
(一)“大一统”说 • “大一统” 即尊奉王室,维护一统之制的观点。《公羊传》隐公元年开宗明义阐释的是“王正月”之大义: 元年者何?君之始年也。春者何?岁之始也。王者孰谓?谓文王也。曷为先言王而后言正月?王正月也。何言乎王正月?大一统也。 这是这部经世政治著作政治理论的核心,也是儒家的政治理论纲领。它贯彻于《春秋》及《公羊传》始终。
如:僖公二十八年《春秋》堂而皇之的“公朝于王所”、“天王狩于河阳”,实际上是周王听命于晋文公去出席“践土之会”和“温之会”,《公羊传》释其褒贬曰:“曷为不言公入京师?天子在是也。则曷为不言天子在是?不与致天子也。”“狩不书,此何以书?不与再致天子也。”
又如,郑国与王室矛盾日深,积怨日重,不再朝觐。桓公五年,周桓王率诸侯伐郑。然而从者只有蔡、卫、陈三国。结果王师大败,郑祝聃射中周桓王肩膀。《春秋》隐讳的书法是:“秋,蔡人、卫人、陈人从王伐郑。”《公羊传》发其微言为:“其言从王伐郑何?从王,正也。”是对蔡、卫、陈遵王命进行褒扬,隐含着对那些不尊王的诸侯的批评。在“不与致天子也”、“从王正也”中寄托着尊王、“大一统”的理念和原则。
再如,只要是有王室的人参预活动,《春秋》行文中均给予尊崇的地位。《春秋·庄公六年》:“王人子突救卫。”《公羊传》解释说:“王人者何?微者也。子突者何?贵也。贵则其称人何?系诸人也。曷为系诸人?王人耳。”读《春秋》、《公羊传》首先要把握住其中蕴含的这个理念,不然会不知所云,不知其所以然。